1999.09.21.01.47
草嶺的堀 山
山 轟隆隆的 崩了
搖著奶瓶的母親 一把擁起等著吃奶的孩子
來不及聽見山鳴 來不及聽見地吼
倏忽間 失去了知覺
任大地將她們急急托起 遠遠拋出 輕輕接下
母親懷抱著孩子 在猙獰的亂石間
來不及驚怕 來不及思考
沈沈昏迷在暗夜的惡夢之中
音訊沒了 唯一響著的電話沒有人接
驚懼的父親來不及收拾疑惑的心情
飛奔上山
崩塌的山還在崩塌
回家的路早已沒了蹤影
飛落的石塊在身前 身旁 身後繼續飛落
沒有眼淚追隨狂奔的腳步
空白的思緒攔不住飛馳的心
新婚不及兩年的妻子
稚嫩的嬌嬌女兒
爸爸 媽媽 爺爺
哥哥 嫂嫂 姪女
沒了音訊啊 如今都在哪裡
路沒了 山沒了
家 不見了
一屋子親人如今都到了哪裡
撲面而來的山搖地動
巨石如滾滾洪流直瀉
塵沙飛湧溪谷
天地的顏色 原來如此混沌深沈
爺爺出生 爸爸出生 女兒出生在自己出生的同一塊土地上
家人依托生存的土地
怎麼就變了顏色
樹倒了
屋子散了
爺爺乘涼 娃娃戲耍 小雞小狗追逐的院子
隨著山的崩落全不見了
油綠綠的竹林茶園就在這麼一瞬間全毀了
巨石 泥塊 塵土
無視生命的脆弱
無視靈魂的驚恐
恣意的 狂妄的
摧毀生命熊熊的欲求
埋葬無法泯滅的回憶
擊碎真不真 美不美的夢想
生命在剎那間 全 空 了
狂奔的腳步載不動許多思緒
狂奔的心 空蕩蕩的
不能理解的巨變
難以計較的得失
全飛脫了
直到聽到蝌蚪（洞拐）的呼救
才知生命在天崩地裂的摧擊下
沒有完全沈默
求救的呼喊穿不透崩山的震動
卻終究傳遞到兄弟的耳中
已經疲累空乏的雙腿再度飛奔
飛奔在那些還在崩落的巨石 礫石 土石及塵土上
急先鋒飛也似的奔到了數公里外親人的身邊
懷抱在驚懼的母親懷中 等著吃奶的孩子
看到出現在眼前的爸爸
不知山崩地裂 不知地動天搖
不知身隨山飛 飛到了兩公里外
不知屋碎家毀 老人已經生死兩隔
只有莫名的飢餓 莫名的渴求
一聲 爸爸
救難鐵漢的心
剎時間
像刀割
一 片 片
碎 了
小華 1999.10.21訪草嶺
10.30完稿於師大雙魚coffee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