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千山訪雲鄉 白雲卻在腳下過
喜聞兒童嬉鬧聲 亦見雞犬相爭逐
老兵欲數當年勇 兒孫只盼山外飛
誰把故事說分詳 留在廟堂陪青天

第五度造訪泰北,依舊是救總的全程陪同,只不過這次接機並負責行程安排的是阿保多守仁。朱成亮陪天主教明愛會在暑假期間招募到泰北服務的老師們在各村探訪,以致始終沒能見到。甚是遺憾!
此行我的主要目的地是前往大谷地村探訪降廷樑降師長。阿保的主要工作卻在密豐頌省的密窩村。於是,我有機會第一次走進密豐頌省,走訪了巨石、大樹奇多的南湖山地村、冷寂的米所牙村和準備蓋白色佛塔以為泰皇祝壽的密窩村。原是遊耍的心情,卻讓一路探訪少數民族村寨的遊客擾得心情怪異。來自文明社會的遊客在此尋找城市生活中早已失去的野趣,原本純樸的小鎮,卻也為了迎合遊客,而大量提供遊客在原來的生活環境中所習慣的生活享受。我不得不開始懷疑,穿著山民服飾的小販,有多少是因為對文化的執著而不肯改變?又有多少的華麗是因著遊客的需要而努力的迎合?
密豐頌省是個原始森林密佈的漂亮地方。也許是開發困難,比較破舊的難民村中卻也夾雜了幾棟搶眼的華麗豪宅。青壯的一輩談論的都是如何發展自己的事業與前途,應該是讓人開心的進步吧!我卻看見孤寂老人,坐在廊下不發一語的落寞,而在泥巴地上追逐嬉鬧的小娃,也許不要多久,也都會成了川梭都市中的時髦青少年。
這樣的矛盾心情幾幾乎是一路的跟隨著我。從一下飛機直接奔進大谷地難民村,90歲的降師長迫不及待的訴說當年作戰時,那段活著去,未必能活著回來的作戰經歷,那樣歷歷如目的故事,如果不是曾經嘔心瀝血,怎能如此清晰深刻?而我,不敢多聽、不敢多想,只因第一次來泰北時,曾經有人警告我,千萬別聽老兵說故事,那是白頭宮女話當年,沒完沒了。當年的我,曾因心繫年輕一輩的國籍問題,無暇多顧老兵的故事有多麼的寂寞,輕易離去。現在的我,怕情緒再次陷落,便終究要像許多在泰北從事難民工作的朋友一般,不能脫身,難以自拔!
短短一宿半日的停留,草草聽完一小段讓人不平的經歷,我仍是搖搖手,輕易離去。但心情終究是陷落在許多沒能聽完的故事中,不知如何才能放下?
救總泰北工作團在泰北的20年救難歲月後,眼見孤軍的生活獲得了改善,孩子們也都有了合法、寬廣的出路,本該結束了,龔承業團長卻沒有忘了現在的老兵,當年的游擊部隊在曾經的窮山野嶺中,有過多少的征戰與拼鬥。那段用生命跟敵人拼;用歲月跟環境鬥,叫人難以想像的艱苦過程啊!怎能如浮雲般隨時光逝去,而教世人輕易忘懷?
於是,孜孜耕耘了20年的「泰北工作團」的團員們,現在仍在努力集資,以繼續在泰北進行最重要的一項工作:在著名的美斯樂難民村外建築一幢宏偉的『泰北華人文史館』。除了蒐集並保存孤軍自撤離大陸後,轉戰於泰緬邊區的血淚故事外,並欲以多元的方式,呈現孤軍在泰40多年裡,所面對的環境及改變。
終於,白頭宮女有了說故事的對象,泰北,也有了以口述留下歷史的機會,那些野嶺中遊蕩的孤魂,他們曾經有過的生命,不再叫做【空白】!
半個世紀了啊!多少老兵已經凋零?多少老兵思路已經渾沌不清?而有幾人能夠留得隻字片紙或照片,做戰亂時代的歷史佐證?所以要有巍峨的『泰北華人文史館』,在藍天青山的懷抱中,輝煌的向世人招手,是為了能夠向好奇的觀光客,在刻意拜訪國民黨的軍人寨子後,清楚說明:『孤軍』,在殘忍戰爭後寄人籬下的孤寂與苦痛;在天地間尋找容身之地的艱辛與難為。那段歲月、那段過程,活生生的,不只是小說裡的生動悲壯;或是電影裡的慘烈可以形容。
歷史的紀錄,不為論功評過;歷史的保留,只為增長人類進步的智慧。而老師長的孤寂,在廟堂之中,或許,亦終將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簷前驟雨暫留客 茶香難抑心頭愁
若把窮山變榮城 只怕雞仔無處遊

小華寫成於2003/8/2泰國清邁省多守仁家中
2003/8/4桃園定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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