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參加大營盤小學第一屆的畢業典禮,行前我向我的同學好友募了一些鋼筆、原子筆和手錶。想要作為畢業生的畢業禮物。事實上,上中學的孩子規定要用鋼筆,在當地買枝鋼筆要10多元一枝,對家長和孩子們來說,算是蠻重的負擔。手錶則是畢業班的孩子平均都有18歲了。加上每天要走將近2個小時才能到學校,有隻手錶可以幫助他們控制好時間,不至於常常遲到,讓中學的老師對他們有不好的印象。
    除了安亞、寶月、容屏響應外,貼心的彰容怕鋼筆不是吸水式的,沒有筆蕊可換,連吸水針筒都準備好,另有3隻手錶說是在榮總門口換電池時,換電池的老闆聽說她的手錶是要捐給大營盤的孩子,加送了三隻新手錶給我們。我行囊中裝滿了朋友的溫馨關懷,以為有機會告訴孩子們,台灣有許多朋友,雖然沒有來到大營盤,但對他們的關懷是跟我們志工朋友們一樣的豐滿的。
    我把手錶跟筆交給了平宜,也把我的想法跟她說了。她把它們往櫃子裡一收,說:「我再做決定。」結果是,這些禮物由她決定在什麼時間送給誰,而我要送孩子畢業禮物的心意,就此完全落了空。
    畢業典禮後,部分志工已經先離開了學校,我跟妙娟怕孩子們寂寞,臨時決定教孩子們唱英文歌「You are my sunshine」,對剛學了幾天英文的孩子們來說,唱英文歌實在有點吃力。但看大家認真的學唱,我們也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的教唱。
    忽然,平宜氣呼呼的帶著阿比和國良走進教室,要他們向我們道歉。原來是兩個孩子沒興趣,偷偷溜回寢室寫作業,被平宜發現了,像拎兩個小偷般的拎到我們面前來。我跟妙娟對望了一眼,不知這有什麼好生氣的,本來就是自由學習的課嘛!我安慰了阿比和國良,卻不知阿比到底犯了什麼錯,只見平宜第二天仍拿著一雙眼狠很的盯著阿比,盯得阿比頭都抬不起來,而國良,早就不知躲到哪裡去了。
    一直以來,大家以當志工的心情面對孩子,總是心疼多、關懷也多,彼此間,很少會有不同的意見。可是,一天傍晚,我回寢室前,看平宜寢室前十分熱鬧,不免探了探頭,問聲:「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平宜說:「有個三年級的男生,帶著他還沒上學的弟弟,說要去找姑姑,結果迷了路,四天沒吃沒喝,被路人發現後送了回來。他媽媽好高興的把他帶到學校來跟我說,我才知道有這件事。」
「孩子呢?」我以為孩子應該還在這裡。 
「我拿蒼蠅拍打了他十下,現在回去了。」 
「你為什麼要打他?他還不夠可憐嗎?」 
「他穿著學校的制服耶,萬一出事,不是丟我們大營盤的臉。」
我的心真是涼到了谷底。 
「你知不知道,正是因為穿了大營盤的制服,出了事,人家才會知道孩子該往哪裡送。」
    丟下愕然的她,我問自己,要為了割斷友誼而放棄對這些孩子的用心嗎?我們單純的熱心又為孩子帶來了什麼?我們以為他們的淳樸是無知;謙卑是奴性;他們的感恩是我們的感動,他們受的磨難我們又該如何自圓其說?
    其實,我們真的都該學習,學習不要在別人的身上尋找自己的榮耀和滿足,不要自以為是的掌控;不要挖掘彼此之間的鴻溝;不要建築痛苦在自大的基點上。真的,孩子無所計較的謙卑才是我們最大的教誨啊! 
附註
    平宜顯然知道我是介意她對孩子的態度的,隔了好幾個月吧,忽然跟我說,他問過那孩子,她打他打得痛嗎?孩子的回答是:「不痛!」我心疼的不只是孩子的皮肉啊。但平宜的在意,我仍十分感激。
    我仍用書信跟孩子們保持聯繫,雖然我不准他們寫信給我,(有人帶信是例外,郵資人民幣6元9毛一封信,可以吃半個月的饅頭了。)
    也藉著這篇故事,向支持我的朋友們說聲謝謝和抱歉!割與捨都是痛苦的決定,如果我無力改變現狀,是因為我的學習和智慧都還需要加強,我會記取教訓,希望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小華2007/3/14寫於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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