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緬甸,我是生長在罌粟花田邊的孩子。在極貧的農村裡,我所以能握筆習字,也是罌粟的成全。
    罌粟花---一種必須在熱帶氣候下才能生存的植物。在緬甸的六、七月,天氣熱得像火烤一樣。但只能依賴罌粟花的人們,在大太陽底下拿著鋤頭,挖著堅硬的土地。雖然汗流浹背,但不會因此而感到累,因為這正是他們期待已久的時刻;一年一度的罌粟花種植將在此時展開,是決定這一年生活好壞的開始。
    到了八、九月,當堅硬的土地都鬆散,一把把罌籽(顏色類似芝麻,小而圓)被撒落在田裡。十月,是為「紅白燦爛」的罌栗花修剪的季節。到了臘月,則是她們長成後行收割禮的時節;只見一個個欣喜的婦女,哼著山歌,手裡拿著四把挷在一起的長方形小刀和一把小彎刀(小煙刀),一刀刀割向那紅白色的小包朵,一滴滴白色的罌粟漿就這樣順著小包朵流下,沾在小包朵上。到了第二天,原本白色的罌粟漿變成了黑色或褐色,這時再拿出小彎刀把黑褐色的罌粟漿收進袋子裡(稱作划煙)。有的婦女會另外為自己準備一把小彎刀藏著,用它來「儲存」一點點黑色罌粟(叫作帶刀煙),做為自己的私房錢或以後的嫁妝。經過一而再,再而三的收割後,一袋袋黑色的罌粟就這樣流入市面,經過提鍊後成了鴉片、四號(海洛因).
   在東南亞,罌粟的種植據稱已經有了兩百年的歷史。每逢過年,就會聽到婦女們不停地聊著她們在收割罌粟花時的種種,因罌粟花而構織的愛情,更是多不勝數。沒有誰會去談論「毒品」,因為,單純的收成正是快樂的泉源。 
    靠著罌粟花收成的家庭,照罌粟花的經濟效益,應該可以過著富裕的生活,但種了幾十年的罌粟花,農村裡卻仍舊無法改變貧困的生活。分析最終原因,是種植人並無跨國製造市場經濟的能力。他們對罌粟花的認知,只在一公斤可以賣多少錢,如何變成毒品?如何以更高的價錢賣到市場上,對那些單純的農民來說,太過於深澳,也太過於危險。種植人只有溫飽的想法,並無追求富貴的野心。就炎熱深山裡的環境來說,種植罌粟,是支撐生活的唯一選擇。
    在僑居地,罌粟花不知為多少人家帶來溫飽,也不知幫助多少兒童能捏筆識字(或許我這般的說法會造成對僑居地無數的衝擊,也會招至很多人的不滿,但事實如此,我找不到可以隱滿真相的理由)當然也有無數的悲劇因她而發生,甚至造成家庭殘缺不全。但當人在飢寒交迫之際,人們所謂的「社會道德」在貧窮農村會有多大意義?因為飢餓本身就是殘缺。沒有人會希望自己一輩子被「定」為罪人,社會用選擇吸毒以致成為受害人的角度定論了罌粟的罪名,卻沒有為種植罌粟的農民提供合理的生存空間。以至今日,我無法對罌粟花做任何的批判,因為她,提供了一個農村女孩,奢侈的教育機會,成就了今天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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