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在手術台上上下不止十多次的軀殼，對我來說，一直就只是塊朽木而已。何時會垮？何時會散？已經不再是被在意的一件事了。想到自己還能跑能跳、一副精神奕奕的樣子，顯然木雖然朽了，但支撐的架構還在，那就讓這根朽木繼續撐著，看他最後如何個垮法、如何散法？
記得小學時，第一次面對死亡的念頭，心裡會掛慮有哪些人可能會為我傷心？成長的歲月中，這條命，是為爸爸留著的。因為相信爸爸的愛經不起我的先行，於是，歹命爛拖，硬是撐到了父親盍眼，我為他多戾的生命喘了一口氣，卻看到了自己生命的責任－才5歲的女兒，正是一株生命的嫩芽，還需要媽媽的照顧跟保護。我因此認命的拿著包包，自行進出醫院，當一個意見不多，乖乖配合的病人。一眨眼，竟然也快60了。
生命的長度從來就不是我的問題，而正因為不在意要活多久，在意的便是如何活得有精神，向世上告別時，心中能夠沒有遺憾。
於是，朽木有時被當成樑柱，硬要撐起一方天地，像俊源為我用堪用木料所搭起的棚架，有一天，會成為葡萄的依附，葡萄的生命，在棚架上閃耀。
終於，老朋友如期造訪，我又得乖乖跟抗生素為伴。身體這次對我的太不在意提出嚴正抗議，我才發現，意志力可以撐得一時，朽木就是朽木，不補強的朽木，隨時都可以倒下的。
當身體累了，我讓自己躺下；當頭疼了，我乖乖吃藥；當身體冒汗了，我避開窗口；當身體發寒了，我裹上棉被。不想動時就什麼都不做，不是縱容自己，是無力抗拒。生命的長度由不得自己，生命的力道也由不得自己逞強啊！
面對這根朽木，我其實深深的感激，感激他對生命的提示：朽不朽，非真朽！朽木是最好的燃才，燃燒過的朽木固然只是一握灰，助燃時的火力，一樣是光和熱啊！
小華2008/8/8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