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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楊與我

    認識柏老,不是因為崇拜,只是機緣。崇拜柏老,不是因為名氣,是他的智慧與強烈的企圖心,支撐著我,在為泰緬無國籍朋友爭取國籍的這條路上,能夠不懈的走著。 

    剛退伍時,除了賺錢,也想當個志工什麼的,因此認識了蘇美珍。蘇美珍問我,想不想認識柏楊先生?我怕說:「不想。」顯得太過驕傲,就說:「可以啊!」興奮的美珍當了真,硬拉著我在某個星期天的上午,參加了國際特赦組織台北二組的一次聚會。(民國83年的台灣分會還沒有正式成立) 

    當時的柏老剛剛動完心臟手術,在台北中央大樓的狹小空間裡,我忍不住的會以小輩的心態自然的攙扶他走動。他對新會員的加入自然十分歡迎,不知當時的我,不但不清楚什麼是AI,對與他的結識也有一點點高攀不上,根本是被打鴨子上架的感覺。 

    但美珍常邀我陪她一起去看柏老,柏老倒是個隨和親切的人,很自然的就把我當成是他的小朋友看待。他的親切讓我自然,但依然覺得他的名氣太大,我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高攀不起,不宜隨便打擾。 

    遇到在台灣的泰北無國籍學生時,我想幫忙,卻沒有信心,也聽不到一句支持我的聲音。我帶著困擾兼傷感的心情去找他,問他:我能怎麼辦?他說:「只要是下了決心要做到的事情,就沒有做不到的。」我聽進去了,也牢記在心裡,成了我這後半生的生命動力: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柏老不但成了我精神上的支柱,上我主持的節目、為我的書寫序,也協助我出版「孤軍後裔的吶喊-我們為什麼不能有身份證」這本書。從此我忙得像個無頭蒼蠅,偶爾去探視他,他眼睛開刀、脊椎開刀、胃出血,也陪他進出過幾次醫院、病房,但老人家始終體弱氣不虛,腦子更是清楚到什麼題目都能讓他侃侃而談。我受教的不只是聽他說的許多道理或軼事,他鼓勵我寫文章、寫小說,送我全套世界名著,逼我交了三篇稿子給他看,雖然都上了報,卻沒引發我繼續寫稿的興趣。如今回想他的在意遇上我的不在意,不是我驕傲,我是那個扶不起的阿斗,就算遇上名師,依舊只能當我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而已。 

    我們的互動不算多,但也受邀參加過他的壽宴、人權紀念碑的揭幕、無數次的受獎典禮或新書發表會。在他的朋友群中,我算是個安靜的陌生人吧! 

    有一天,我到花園新城探望他。他說:政府決定在綠島蓋個紀念碑,問我:「這個碑的名字叫<垂淚碑>好不好?」我忽然看透了他的感性與傷痛,好想過去抱抱他。可惜李登輝總統沒有採納他的意見,硬是用了『人權紀念碑』這麼個冷冰冰的名字,不知他的心裡,會不會因此有著一些些的遺憾。 

    在陪他去探視孫觀漢的十多次機會裡,我們像父女、也像師徒。我總是牽著他的手,說我的故事、聽他的經歷。只有那一刻,他不是大人物、我不是小朋友,他為我的故事感傷、我為他的智慧折服。記得有一次,他問我:「恨那個傷害過你的人嗎?」我說:「不恨!但也不會忘記那些點滴。」他問我為什麼?我說:「那是我生命中的教訓,我不想犯相同的錯。」他當時沉默不語,我後來才知道,那根本就是他的名言「可以選擇原諒,但是不要忘記!」  

    這次的對話也讓他發現到,對我而言,他只是名氣大而已,可不是我的什麼偶像,我根本沒看過他幾本書,不是他的書不好看,我根本不是怎麼愛看書的人。也因此,我們的話題便只能在生活經歷中打轉、沉思、慨歎!那樣淡而深沉的互動,倒也沒有留下多少牽掛。只有一個承諾始終沒有兌現,我曾在他復原期間跟他說:「趕緊把身體養好,我騎機車帶你去逛街。」 

    那是我揪著青春的尾巴卻還在耍帥時說的。他問:「真的?」我說:「真的!」從此後卻沒誰再提起過。 

    不是說笑,也從沒想要去實現它。可就是沒法忘了13年前有過的這句承諾。就讓那個承諾永遠存在,永遠掛在心上!  

 

                            小華2008/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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