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三十八年──現代中國命運轉變的關鍵時刻,也是無數家庭、個人,家族生命延續的轉捩點。同樣來自內地各省的軍民,撤退來到台灣,經過長時期的經營努力,那段動盪歲月的流離苦難,早已非我輩所能或樂於想像面對的了。而來自同樣歷史情境的另一批人,由於歷史命運乖謬的安排吧,他們走了一條完全不同的路──由雲南、滇緬縱谷,一路下怒江、瀾滄江而至中南半島上中、泰、緬邊境的蠻荒叢林。在這裡有一批「雲南反共救國軍」在那段兩岸風聲鶴唳,劍拔弩張的對立時代,以極強的意志力對抗惡劣的自然環境以及國際現實的冷漠,力行生聚教訓的反共事業。這就是我們偶爾可見諸報端雜誌一隅的泰北孤軍的故事,小說《異域》、電影《孤軍》的主角。然而,隨著國際局勢的和解,兩岸關係的解凍,泰北的苦難故事,換一個時空,換一個場景,由同樣這群人的後裔,在台北上演。這孤軍後裔在繁華的台彎四處躲藏了五年,而那可以讓他們安心落戶生根的「身份證」卻依然只是遙不可及的夢。

身份證!一般人覺得稀鬆平常、平凡得不足為奇的身份證明,卻是這群小朋友們以歷經坐牢羈押、靜坐抗議、申訴陳情的過程而不可得的。這幾年來,我看著他們一個個畢業了,開始找工作,開始交友考慮婚姻而四處碰壁受挫,而與相關單位一次次的溝通、協調、質詢和公聼會卻沒有一個機關願意對他們伸出援手,為他們解決問題。而就在這樣的延宕和漠視下,他們留不下來也回不了家。四十年前歷史造成的錯誤,現在,正由這些年輕的身軀一一承擔了。

身為一個立法委員,我深深瞭解許多案件對行政單位所造成的壓力和困難,然而「給予身份」這樣不耗費國家任何經費、資源的紙上行政,怎麼會如此一再遭受刁難呢?國際公約明示著:任何國家有防止其國民成為無國籍人之義務。特別是這群孤軍的後裔,他們父兄對國家的奉獻犧牲難道不能為他們換得一紙身份的證明嗎?我相信基本人權的微薄要求是不應該被拒絕的。

這本書是這群小朋友用自已的故事寫成的,這其中有他們無數熱烈的期望和無奈的等待。經由此書的發行,我衷心的期待各界關心支持的朋友繼續給予他們精神和物質上的幫助,同時,更盼望社會大眾在瞭解同情之餘,給予他們最大的輿論力量協助他們取得身份,各官署的主事者也能本諸仁愛之心,在各項法律解決途徑用磬之後給予他們特案處理的機會,那麼身受他們託付的我,才敢稍稍地放下這為他們懸宕多年的心。

      一九九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於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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